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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百四十六章 名臣气度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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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京城,紫禁城仁寿宫。

    尽管张太后在朱瞻基即位之后便拒绝了群臣所请的垂帘,但皇帝亲政一年以来,军国大事莫不禀报,若有疑难,她更是常常派内侍加以提点。这一天,除了皇帝之外,这儿还多了三位外臣,蹇义夏原吉和杨士奇黄淮。四人之中,两人是部堂首臣,两人是内阁重臣,眉头和帝后一样都是皱得紧紧的。而朱瞻基见他们久久不说话,索性就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“依四位卿家的意思,两广蛮乱究竟如何?”

    四人之中,论资格则为蹇义,论宠信则为杨士奇,因此皇帝这一问,他们没有贸贸然开口,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,蹇义便欠欠身说:“大藤峡蛮乱由来已久,而琼州府的黎人则是多年不曾有过动乱,此事仍需谨慎。只镇远侯征蛮一杀便是千余人,实在是有伤朝廷仁德。至于广东那边的事情,镇远侯虽只是轻车简从前往,仍是莽撞了些。”

    “勤劳王事,其心可嘉!”黄淮硬梆梆地插了一句,便郑重其事地说,“镇远侯既是征蛮将军,这是他的分内事,去一趟广州也无可厚非,要紧的是此前是否已有预兆,而广东布政司隐瞒不报!镇远侯既然报广州府衙一众官员曾在端午节遭遇黎人刺客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件事情不要提了!”

    朱瞻基一下子打断了黄淮的话——毕竟,秦怀谨虽说是永乐朝便提督市舶司的太监,并不是他的人,他也一度想把人换下来,可这毕竟是宫里人——话一出口,他才醒悟到张太后正在旁边,自是缓和了口气说:“此事是此事,彼事是彼事,不要混作一谈!”

    见众人都不再说话,他便扭头向张太后问道:“母后怎么看?”

    “军功向来以征北为上,平蛮为下,广东一向太平,纵使有蛮乱也出不了大乱子。”张太后扫了众人一眼,语调极其缓慢,“张越是太宗皇帝时便任用的年轻才俊,在朝在外功劳赫赫,若是广东真有蛮乱,他应当不会瞒报,再说张谦亦是多年老中官,更不会随随便便附和他上折子。而镇远侯毕竟是在贵州镇守多年,也不是头一次平广西蛮乱,按理也不会信口开河。既然难决,且不忙着申饬或是责问,等等看那边的奏报。可以让都察院挑一员精干御史,让锦衣卫也准备着,随时出发去广东。”

    “太后圣明。”

    连同朱瞻基在内,众人对于张太后这老成持重的措置都挑不出任何理来,于是只得齐齐遵令。等到四个部阁大臣一同退出仁寿宫,蹇义自是和夏原吉一路。杨士奇和黄淮同行了一阵,见其频频咳嗽不止,便亲自搀扶着他的胳膊,又劝他不宜太过劳累。然而,黄淮却只是摇了摇头,又以内阁少人为由,让杨士奇先回内阁直房,自己一路慢行。杨士奇正踌躇间,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宦官走过来,便招手叫来一个搀扶了黄淮,这才匆匆先走了。

    虽说有人搀扶,但黄淮这一路蹒跚而行,脚下步子仍是极慢。他昔日是二甲第五名进士,也是后来最早入内阁的人,专掌制敕,可一直却屈居解缙之后。好容易等到解缙黜落,却又是胡广更得圣意,他仍是屈居次席,后来更在大狱中一呆就是近十年。在那十年,天底下的人仿佛都忘了还有他这么个昔日的天子信臣,他的儿子就是想到狱中见他一面都是难能。可等到一夕复出,黄府又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,世态炎凉不外如是。可是,他为之在牢中困顿十年的主君却已经驾鹤西归,如今他名义上是内阁次辅,却不复洪熙年间的信赖了。

    到了内阁直房所在的院子,他就甩开了那个小宦官,径直穿过大门往里头走。因最里头一进只有阁臣以及特命的宦官能进,自然是不见一个闲人。他袖着双手穿过第二道们,就听到里头传来了杨荣洪亮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不愧是太后,心里是明镜似的,只是不曾当面说破罢了。广西蛮乱由来已久,可广东能有什么蛮乱?黎人几乎全都集中在琼州府,那是一个孤岛,断绝了补给等等,他们便是等死!再说了,那些黎族土官一个个都是贪得无厌的性子,盘剥下民倒是一把好手,要割据广东……真是太高看他们了!”

    黄淮眉头一皱,就听到杨士奇平和地答道:“话虽如此,但镇远侯既然送来了那样的证供,总不能置之不理,需得示公心……对了,幼孜丁忧艰归,宜山这几天感染了风寒在家休养,我瞧着宗豫的咳嗽老毛病仿佛又犯了,内阁事务少不得你我和弘济多担当一些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自然。说起来宗豫兄实在是有些逞强了,我那几天瞧见他咳出来的痰颜色不对,总得及时医治才是,他也当学学宜山兄的养身之道,这身子好了才能挑重担。士奇兄,依我看,不如奏请皇上派一员妥当的太医给他瞧一瞧,老这么咳得昏天黑地也不是办法……”

    听着听着,黄淮就觉得心里那股火噌地一下全给点燃了,竟是疾走数步打起帘子进了居中正房,冷冷地说:“不劳勉仁记挂了,我的身体好得很,还能应付内外事务!”

    腰束钦赐玉带的杨荣没料到黄淮竟是在说话间直闯了进来,眉头立时紧蹙了起来,但瞧见对方脸色苍白,便把到了嘴边的讥讽吞了回去,只淡淡地说:“既如此,便是我多管闲事了。从年初开始,北边又是打得不消停,兴和开平更是频频遭到滋扰,各省也时不时闹出些妖人。再加上水灾旱灾,各地的奏折都快在通政司堆起来了。宗豫兄还请好好保重身子,到了寒冬腊月最冷的时候,我们还有得忙。”

    冷冷地看着伏案疾书头也不抬的杨荣,黄淮不禁冷笑了一声:“勉仁的好意我领了。不说别的,只为了这朝堂上能有些别的声音,我就得好生保重自个儿。这天下是朱明的天下,总不能任由别人说什么是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“宗豫!”

    杨士奇听见黄淮越说越不像话,只能开口喝了一声。见黄淮默然住口,缓缓走到书桌前坐下,他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。同僚多年,又曾经同侍东宫,他当然明白黄淮的性子和杨荣差不多,都是气量狭隘不能容人。而黄淮更因为在狱中一呆就是十年,骨子里便存了几分激愤,尤其对一路显达没遭过难的杨荣金幼孜更是常常挑剔。

    如今内阁的这几个人中,他和杜桢是最好的交情,性子也有类似仿佛之处;杨荣和金幼孜配合默契,只要金幼孜夺情起复,两人自然又是一体;杨溥谨慎恭敬,向来在内阁以末位自居,从不与人争;如此一来,黄淮更是成了孤家寡人,几乎是凡事都和别人唱反调。

    “过犹不及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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